钻石雕像症
与《拥抱死神》是相连的。
主雷卡,微安卡。
喜怒哀乐是组成人类的基石。
虚空的情感让人绝望,也让人心碎。
抛弃你的情感吧。
我将用珍贵的钻石作为奖励你的礼物。
化身为一尊冰冷的雕像。
永存于世。
一一 九婴
…
你在北方吹过晚间四月的寒风吗?
卡米尔朝着自己的手掌哈了口气,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,身体还是止不住的打颤。寒风像一头凶猛的怪兽,捕捉着夜间在路上行走的人们。
就算是如此,卡米尔依旧紧紧抱着一个礼品盒,在寒风中艰难的逆行着。胸口闷闷的,卡米尔时常需要停下来轻咳几声,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罐子,拿出几片来吃。
前面绚丽的灯光已经打到身上了,卡米尔鼓足一口气跑进了地址上的KTⅤ。他刚晚自习下课,今天是他大哥的生日。
进了开着暖气的建筑物,卡米尔这才感觉有些回暖。照着手机上显示的房号,他一路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,里面不断传来嘈杂的笑声。
小心的打开门,还好没有人靠在门在,环顾四周,所有人似乎都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,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悄悄摸进来的卡米尔。
卡米尔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雷狮以及他身边的安迷修,他们相互挽着对方的肩膀,手里还拿着酒瓶,摇摇晃晃。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…
卡米尔犹豫了一会儿,看了看雷狮,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礼品盒,果断把它和其他大大小小的礼物堆到了一起。雷狮这个样子大概也收不了礼物。
卡米尔在一旁呆呆的看了一会,看着自己精心包装过得礼品盒,和其他花里胡哨的礼物放在一起,显得是那么不起眼。
雷狮身边的位置已经被坐满,他便胡乱找了个角落坐下。佩利占着麦,唱着一首最近在网上还挺流行的古风歌,原版带着淡淡的忧伤,是真的不适合佩利这种声线,但勉强还能听。
卡米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当起了透明人,也渐渐开始有人注意到卡米尔,并来和他打招呼。帕洛斯想提醒雷狮,被卡米尔拦下了。
“今天他生日,让他喝个尽兴吧。”
终于应付完了众人。卡米尔放空思绪,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入这片喧闹的汪洋。胸中的沉闷感愈来愈重,卡米尔拍着胸口轻咳着。
屋里开着暖气,卡米尔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,他皱着眉头把外套脱掉,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弱无力,连外套都有些拿不动,最后还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。
卡米尔忍着那种窒息的感觉,弯下腰去想要去拿到放在外套口袋里的药片。在他之前的,一只白皙的手先一步为卡米尔捡起了外套。
卡米尔昏昏沉沉的抬头向那人看去,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下,他背着光,把卡米尔罩在阴影中。昏暗中,他原本青色的瞳孔此时却显现出让人抑郁的灰褐色。
“安…学长。”在朦胧中卡米尔认出了安迷修,他抓着安迷修的领带,靠着在了后者的身上。“我…好难受…”
“诶…”安迷修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抱着卡米尔,他觉得自己在燃烧,全身都在烧着一股无名的火。可能…真的喝多了。
感受到怀里不断传来的喘息声,安迷修从迷迷糊糊中回过神来,看着这个状态的卡米尔有些慌张,他侧过身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,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药片,喂给了卡米尔。
卡米尔吃了药后脸色明显有了好转,安迷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,压低声音用只有卡米尔才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病情又加重了吗?”
卡米尔用鼻子轻轻哼出一声算作回答。
“要不…我先送你回家?”
卡米尔缓缓吐出一口气,他尝试坐直身体。安迷修伸出手想要扶他,卡米尔冲他摇了摇头谢拒。卡米尔最终还是自己站了起来,雷狮还在和佩利一起碰杯喝酒。
最后看了一眼雷狮,卡米尔和来时一样默默的离开了,只是这一次有安迷修陪着,他坚持要送卡米尔一段。
还没走出多远,安迷修又被不知道谁的电话叫走了。卡米尔家离的近,安迷修犹豫了片刻,最后还是离开了。
钥匙轻轻转动门锁,屋内的世界昏暗一片,就连月亮这时也正好被遮挡。卡米尔没有开灯,换了鞋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门。
像是累倦了一样扑倒在床上,卡米尔连衣服都懒得脱就这样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。
药效越来越慢了…
卡米尔叹了口气翻了个身,发现怎么都睡不着,四周安静得可怕,便免不了一顿胡思乱想。
最先勾起卡米尔情绪的便是他的病。
自从安迷修发现他患有肺病已经一年多了,联合瞒着雷狮也已经一年多了,他竟当真没有丝毫察觉。
安迷修是雷狮的朋友,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认识安迷修。要真那样,他连苟延残喘到现在都做不到。
安迷修的志向是做医生,他去年毕业,今年就已经可以在医院工作了。听别人说他的医术甚至已经可以和丹尼尔相比。
安迷修为他开了药,但他的病情却没有任何好转,反而愈加严重了。现在药只能勉强延缓疼痛。
今天是雷狮的生日,18岁生日。而他自己还只是一个15岁的未成年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成年。
等到大哥发现…早就晚了吧,他会伤心吗?我死了之后他会去那?他会给我找个大嫂,然后带着她去开始新的生活吗?
我听很多人都说雷狮和安迷修其实是有关系的,只是暂时不挑明,他们要是在一起了,那我怎么办…
他…
卡米尔蹭了蹭枕头,竟惊讶的发现上面湿漉漉的,这种种的情感埋在心头,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像一只巨大的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,并不停收缩着自己的身体,巨大的绞痛感让卡米尔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。
即使再隐忍,再沉默。他也无法改变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。
我爱他。
卡米尔终于在痛苦中陷入沉睡。
在梦中他不停的奔跑着,身后是怒气冲冲的鬼影,脚下是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虚无。他们咆哮着向卡米尔袭来,黑色的影子仿佛充斥着整个世界。
卡米尔拼命的向前跑,却被突然耸立在路中间的玩偶熊挡住了去路。那曾是他最喜欢的玩具,也是唯一的。
卡米尔有些颤抖的看着那个玩偶,玩偶同样木然的看着他,举起了毛茸茸的爪子。但那已不是卡米尔印象中柔软的棉花,它长满了坚硬的利爪向他狠狠地砸来。
像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一样,卡米尔就这么静立在那里,身后的黑影也已逼近,他们把卡米尔夹在中间,企图困住一只野兽。
利爪破空而来,卡米尔轻轻闭上了眼睛。
预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,卡米尔却一点都不意外。
他知道的,是他来了。
卡米尔微微抬头看去,是一只手接住了玩偶的攻击,那只手不顾眼前那些不断袭来的伤害,毅然决然的伸向了他。
他轻轻搭了上去,紧紧的回握着。顷刻间,黑影和玩偶开始融化扭曲,最后只是变成了一滩很普通的水。连同那这个世界的黑暗一样。
他们在这空无一物的虚空之境里对视着。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的都是对方的身影。
这便是所有。
在午夜时分,熟睡的卡米尔灵敏的察觉到门外有动静,多年的失眠,让他的寂静的夜晚对一切都抱有警惕。
他小心翼翼地摸到房门前,借着并没有关好的房门,向外看去。与卡米尔刚回家时不同,这是月亮分外明亮,它用它微弱的光驱散着黑暗。这足以让卡米尔勉强看清客厅里的全景。
是两个人影,他们跌跌撞撞的走进来,在经过沙发的时候,其中一个人不想走了,干脆就往旁边一躺,依在了沙发上。另一个人被他拉着坐下。
卡米尔再三确认这两个人影,但直到他们开口说话卡米尔才敢真正确认,但心也凉了一半。
“喂…安迷修…去我房间…”
“不行…我现在…好难受…”
“哈哈…就这…唔,你就不行了…”
接下来是两道相互交错的喘息声。
雷狮和安迷修因为被灌了太多酒,现在头又晕又沉,雷狮先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,看见安迷修还穿的整整齐齐,眼神一凝。
而卡米尔的房间斜对着沙发,在他看来那两个人在沙发上动来动去,伴随着可疑的喘息声。
卡米尔感觉到自己施加在门上力变得越来越大,就像是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,来保持这真实感。
就像他的心一样。
卡米尔悄悄关上了门,把自己与外界这样简单的隔离开,又躺回他的床上去了。只是这一次,他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眠。
他用枕头把头蒙起来,这种操作看起来就像鸵鸟一样,不愿意面对现实。但这幼稚的遮掩,又怎么能抵挡现实。
卡米尔不知道如何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,他表现的很平静,紧闭的门似乎是在诉说着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境,并没有真正发生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,此时他的心究竟有多乱。
这样挺好的,大哥和安迷修都已经成年了,而且他们在一起相处很久了,安迷修是个很细心温柔的人,他们肯定…肯定会很幸福吧。
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,卡米尔拼命的想要克制他。但这在以往运用自然的情绪,却在这一刻分崩离析。
卡米尔认为这并不是所谓的“失恋。”这远远比那更加痛苦,也更加无力。他知道的,他失掉的是“心。”
憋屈,悲伤,委屈。
卡米尔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,他会因病而早逝,就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。他希望雷狮也爱他,就像所有暗恋的存在一样。但他又不希望雷狮真的爱上他,他不想让他伤心落泪,哪怕是为了自己。
极致的梦境与现实的反差,让卡米尔觉得很不舒服,他感觉自己身体里,有一股什么东西已经到达了极限。
“叮铃,叮铃铃,”
寂静的夜晚传来一串悦耳的铃声,它有节奏的响着,像是在抚慰着卡米尔受伤的心。
奇怪的是,伴随着这阵诡异的铃声,卡米尔的情绪竞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。自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瞌睡感。
恍惚之间他听到有人在唱歌,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,但每一个音符他又知道其中的意思。
在这音乐的环绕下,卡米尔再次陷入了沉睡。
这一次一夜无梦,卡米尔睡得很安稳,醒来后也显得很平静,他觉得自己想通了。现在他要找个理由远走他乡,自己的病和死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让雷狮知道。
现在还很早,空中的雾气甚至还没有散去。
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,却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并没有人,难道昨晚是我的幻觉?再看向雷狮的房门,是紧闭着的。这让卡米尔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在雷狮房门前辗转了一会,卡米尔最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去敲门试试。卡米尔的手才刚碰到房门,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。
卡米尔和雷狮皆吓了一跳。
卡米尔越过雷狮向房间内看去,由于窗帘被拉上了,光线有限,卡米尔眯起眼睛才能确认,雷狮床上没有人,虽然乱七八糟的。
不知为何的卡米尔竟松了口气,才刚刚安心一会儿,从雷狮房间配套的浴室里传来一个声音。
“喂,雷狮,是卡米尔吗?”
卡米尔彻底僵住了,他不会认错的。
是安迷修。
在铃声响起之前的情绪再次爆发,卡米尔推开雷狮想要拉住他的手,这是他第一次反抗他大哥。
卡米尔跑了出去,以梦里的速度,只是这一次在他后面追的并不是黑影,而是他的大哥。
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拼命向前冲着,直到后面的声音被远远甩去,再也听不到一丁点,卡米尔才渐渐放慢了步伐。
不知不觉中,他竟跑到了那座公园。
他和雷狮第一次相遇的公园。
清晨的公园,雾蒙蒙的。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单调的灰色,仿佛一切都被一张巨大的屏障所遮挡,无法看清它的实质,永远的处在迷茫之中。
因为时候太早,公园里什么人也看不到。
卡米尔走过一条小路,曾经他被小混混追赶着从这条路上跑过。前面…对,还有那意外长出了一点的树枝,正是利用它,卡米尔才成功摆脱了他们。现在居然还没有修掉。
卡米尔惊讶于这个公园的一切,它的一切在这五六年间似乎是被人刻意调慢了速度,一点变化也没有。
看到这一切,卡米尔失控的情绪开始逐渐好转。绕过一处圆形的花坛,卡米尔突然变得紧张了,没有记错的话,他当年就是在转角处遇见了雷狮。
“叮铃,叮铃铃。”
卡米尔又一次听到了那个铃声,但是这一次他来不及思索,便愣在了原地。
他知道他不可能像幼时那样再在这儿见到雷狮。但也绝对想不到,安迷修能这么快就追到这里。
又是安迷修。
安迷修也同样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找到卡米尔,他随雷狮一起出来,分头寻找不知为什么突然生气的卡米尔。毫无头绪的瞎找了一段,还真给找到了。
现在,他们并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。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开口说话,气氛僵硬的让安迷修实在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你…安迷修…你喜欢我大哥吗?”
安迷修没成想卡米尔能先开口,他还在寻思着怎么有礼貌的问卡米尔生气的原因,或者安慰他一下。但当他真正听清,卡米尔所言之意时,卡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一个字。
许久,安迷修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,在卡米尔平静的注视下,他一字一句的道:“是的,我不知道卡米尔你能不能接受我,但…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承认,反正你总会知道的。”
卡米尔的心空了,他慢慢闭上眼睛。连同他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,接下来的话,他的语气都带着淡淡的颤抖,“是吗…”
突然卡米尔凝视着安迷修问“你会…永远爱着雷狮吗?协助他?信任他?守护他?…你…”
你能代替我陪在他的身边吗?(心理)
卡米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“你能做到吗?”
安迷修有些惊讶,反应了一会儿,他无所畏惧的看着卡米尔的眼睛,无比坚定的道:“当然,我发誓对所爱至死不渝。”
卡米尔可以清楚的听出他声音里面的真诚,卡米尔笑了,安迷修值得托付,他放心了。像是解开了心中缠绕的死结,卡米尔的声音软了下来。
“大…嫂?”
安迷修不可思议的看着卡米尔,在确认卡密确实是在叫自己后,安迷修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,他突然站起来就往回跑。
“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雷狮。”
安迷修走远了,直到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,卡米尔像是用尽所有力量一样,瘫倒在了长椅上。
他不想思考,闭上眼,任由自己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。水珠恰好滴落在脸庞上,那看起来就像一滴眼泪,徐徐的落下。
卡米尔突然睁开眼,俯下身子,按着自己的胸膛开始疯狂的咳嗽。大豆的雨滴击打着地面,同时也击打着卡米尔柔弱的身体。
卡米尔艰难的想要从外套里拿药,药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拿出,放到了床头柜上。
卡米尔觉得自己的肺就像一个漏风的气球,他的每一次呼吸都用上全身的力气。卡米尔精疲力竭,汗水同着雨水一齐流下,全身都浸泡在连绵的寒冷中。
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…
终于,卡米尔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,他全身发软,向长椅的另一边倒去。卡米尔咬紧嘴唇,他本以为自己的头会撞到木制的长椅上。
但当他真正躺下去的时候,却发现一点也不痛,甚至还有点软。刚刚还不断击打在他身上的雨珠突然就断了。
卡米尔尽力睁开一只眼睛去观察,是一把朱红色的纸伞和一个…红头发的男人。卡米尔没有办法去观察那么多,他太累了。
他…什么时候出现的。
红发男子仅剩的那只没有用来打伞的手,轻轻拨弄着卡米尔的头发,卡米尔觉得他在笑,他又好像没有任何表情。卡米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正用那碧绿色的眼睛打量着自己。
“小家伙,下大雨不回家,你的家人们呢。”
红发男子的声音富有磁性,柔着声音来说话,简直就是折磨人,太好听了。但卡米尔却隐隐约约把他的声音和昨晚的歌声联系在一起。
家人…
不知是红发男子的声音太有诱惑力,还是他的话正好戳中了卡米尔的泪点。卡米尔突然反手抱住了红发男子。
红发男子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,只是微笑着轻轻搂着卡米尔,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,无言的安慰,这正是卡米尔需要的。
卡米尔缩在红发男子怀里,真的很温暖,不只是外表,他像是有着某种魔力,从心底里给予卡米尔一种无言的暖,这种感觉曾经也有一个人给过他。
“他们…不要我了…”卡米尔在红发男子怀里放肆的哭着,倾诉着自己的委屈,他相信他能懂。
红发男子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静静的抱着他。卡米尔注意到,自从他出现,自己的肺不知何时就不疼了。
他现在感觉很舒服,红发男子在他的耳边轻轻唱起了歌谣,有一种熟悉的感觉,从心脏处流到全身,巨大的瞌睡感再次袭来。
卡米尔昏昏沉沉的摇着脑袋,他最后看到的是红发男子对着自己滴滴咕咕了几句听不懂的语言。他注意到那个人有一对黑色的花瞳。
这绝对就是他昨天晚上听到的那种语言。上眼皮下眼皮不断打着架,卡米尔抵不过那声音的魔力,靠在他的身上又睡了过去。
水珠打在雨伞上的声音渐渐小了。
红发男子把卡米尔轻轻地安置好,留下了他那把红纸伞,消失在了雨雾中。
灵感来源于一场梦(对没错又是梦)
未完待续哈~
评论(13)